思念。

「你的朋友有慫恿過你不要和你愛的人在一起嗎？」

「是這樣嗎？」

『怎麼了？』

「沒有我最近想起一些回憶。」

『有朋友曾經慫恿你不要和你愛的人在一起？』

「不是。她是慫恿我愛的人不要和我在一起。她問我愛的人、有沒有考慮過和別人在一起，她甚至還提出了人選呢。這件事我記到現在。」

「因為我愛的人、直到現在還是我愛的人，並且、這點將永遠不變。」

『那她為什麼要這樣做？』

「我不知道。」

『你當時有很生氣嗎？』

「有，當時有。因為那個被他推薦的人甚至是我另一個朋友。不過即使不是我的朋友，我也會很生氣。寧教人打子，莫教人分妻。」

『你有立刻做什麼嗎？』

「我覺得很生氣，我知道後立即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，我說她幾乎毀了我的家──如果我愛的人真的接受了她的意見，她就為了我的家，我甚至告訴她那句寧教人打子那句，我覺得她心腸很惡毒。我知道就算我愛人真的接受了她的意見、那也是我愛人的決定，但無論如何她也不應該這樣做。」

『然後她怎麼說？』

「然後她告訴我，她也只不過是想回一個家──我忘了說，她曾經是我女兒。」

『什麼？！她曾經是你女兒？』

「是的。但是因為我們的家不再存在了──所以她想要重建另一個家，她認為，既然我無法給予她一個完整的家，她就得另外想辦法。」

「我當時很生氣，我覺得這也不是可以接受的藉口。但是，後來我想通了，我明白她想要重建一個家的心情，我也知道，如果我無法讓別人得到她想要的東西、就應該放 手讓她追求──但不代表我贊同她拆散別人家庭的做法。還是那句──即使如果最後我愛人還是要做這個決定，我也不能責怪她什麼。即使。」

『所以你為什麼想起那些回憶？』

「沒有，我想說的是，其實我生氣的真正原因是──我愛的人真的有問她的家人，如果和她有關係的人不是我會怎樣。我不記得當時的我有沒有失望還是心碎，我想或許都有，但生氣和害怕是肯定有的。」

『然後呢？』

「有時候我還是會想，即使我愛的人和她推薦的那個人也有很多共同回憶，那又如何？我和我愛的人也有很多一起走過的回憶呀。但是後來就不再這樣想了。」

『為什麼？』

「這麼說吧，雖然回憶是沒法比較多與少，但總可以比較快樂與不快樂。我現在想起，或許我女兒當時做的決定其實是對的。我不是個適合被愛以及愛人的人，我也不太適合在一個家庭裡存在。有我在的時候，通常製造出來的回憶都不是美好的、甚至是悲傷的，或許我女兒是對的。」

「全對。你很瞭解我。我愛的人值得更好的人，我不知道會不會還有其他人更適合，但是──我女兒推薦的這個人在目前來說的確是最適合的人。他們有共同的回憶、並且是甜蜜和幸福的回憶，他們相愛、或許比我們更相愛。他們互相瞭解、互相關懷、他們不會吵架、他們很親密，他們……」 語塞。

『我分不清你是羨慕還是妒忌。』

「是羨慕也是妒忌。兩樣也有。我雖然妒忌得快要發瘋了，但是我心知肚明、我始終做得不夠好，我比不上，我不是那個人，我不是。同時我也羨慕，我羨慕那個人可以 讓我愛的人快樂、讓我愛的人微笑、讓我愛的幸福。」

『那你不愛了嗎？』

「我愛，但我希望我愛的人幸福──如果我不是那個可以給別人幸福的人。我不甘心，但是不甘心歸不甘心，人總不能太自私。我愛的人可以幸福，那就沒關係。」

『那現在怎麼樣了？』

「沒有怎麼樣，我和你說這些大概是因為不安吧，某程度上我在等待──等待我女兒說的話成真、等待我那個朋友來取代我的地位、等待他們終於成為一對而我被留下、 等待沒有人再需要我。等待。」

『如果成真了你會怎辦？』

「……我不知道。我現在的生活沒有一天不會想到我愛的人，我的一切、我的生活、我的思想、我的世界和我愛的人連接在一起，就算會吵架會生氣會流淚我也還是深愛著，從來沒有改變過，我不知道如果我們不再是愛人、而是朋友而是家人，我會變成什麼模樣──我可能會改變很多。但，還是那句，如果我愛的人能夠幸福……我別無所求。」

『愚蠢。』

「或許。但是重點是──我突然想起我女兒做過的這件事，並且我想說的是，我永遠也不會忘記。每個人對我做過的每件事，如果做成傷害，我就永遠會記得──某程度上我記得悲傷和憤怒的事情多於記得開心和幸福的事，這是我的特點。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件事，這是一根刺，我永遠無法像以前一樣──因為，寧教人打子，莫教人分妻。因為我愛我的愛人比誰都更多，任何人做出破壞我婚姻的事，我就這輩子都不會原諒這些人，這輩子也不會──即使我和我愛人真的分開了也不會。永不。」

「我不會說，她死後會下地獄──畢竟她是我女兒，雖然只是曾經。但是，她終究會知道這是什麼感覺。而且，我們永遠也不會像以前一樣，她不必問我為什麼不能像以前一樣互相關愛、互相信任──因為這件事是我心裡永遠的刺。」

「我知道。我希望我和我愛人能夠一直長久下去，我愛這個人，這點永遠不假。但是如果非得要結束……我會希望我愛人幸福，永遠幸福。」